【＃用故事突破同溫層】護理師的眼淚

昨天偶然聽到學姐們在聊天：「記得阿喜嗎？那個阿公，他轉去萬芳隔天就走了」、「那時候，帶他搭救護車轉院，還可以跟我聊天欸」、「後來去萬芳，他就sign DNR全拒了（不壓胸、不電擊、不插管、不要急救藥物）」⋯⋯

那位阿公我記得，來過我們急診兩次，他的太太也確診了。第一次，阿公來還可以走來走去，吸小量氧氣，人看起來很有精神，後來，兩個人一起去了防疫旅館。

而第二次看到他時，是勤務中心通報來的，70多歲確診男性，呼吸喘，肺炎的情況加劇了，氧氣必須用面罩式的，再差一點就要換成非再吸入型面罩了。他跟第一次來時一樣，用一個紙袋裝著他的水，他的藥，以及他的日常用品，只不過這次看起來阿公更虛弱了。

躺在病床上的他，闔眼休息，我注意到他的水壺漏水，整個衣服、床單都溼透了。可是，他因為沒有力氣，所以仍躺在那樣的病床上，任由漏出的水浸溼他的衣褲。我跟他約好，等我忙完，一定會幫他弄得乾淨一點，戴著氧氣面罩的他，小聲的回了我：「好」。

做完一圈治療的我，帶著乾淨的床單、被子與衣服去找阿公，並幫他換上，雖然阿公沒說什麼，我猜想他應該有舒服一點吧！那天有點忙，我還是有撥空去床邊看看他，有沒有需要幫忙的。

休息了一天後，阿公已經不在急診了，我以為他很幸運的去了普通病房，不料昨天聽到這個消息，正在著裝兔寶寶的我，眼淚默默滴下來，因為手套都戴好而無法擦拭眼淚，只能讓淚滴肆意的沾溼口罩。

雖然流淚，但心裡暗自慶幸，有在忙碌之餘幫阿公換上衣服跟床單，不知道有沒有為阿公心裡帶來一絲溫暖？帶來一點活下去的動力？

確診的病人一旦離開，是要直接入殮的，沒有任何一個家人、朋友可以再去看他的，不知道阿公的太太還好嗎？我不敢想這些，穿好兔寶寶裝，趕緊整理好心緒繼續上班，顧好眼下的病人。

但是一到下班，我好多次想起這件事情，眼淚不聽使喚的流，在路上、在家裡，無法輕易忘懷⋯⋯

更多投稿文章刊載於【醫淬思 最大的醫療社群聯盟】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