改變世界的溫度：從納粹中救下669名兒童

2015年7月1日，尼古拉斯．溫頓 （Nicholas Winton），在睡夢中與世長辭，享年106歲。英國前首相卡麥倫（David Cameron）說：「世界痛失一位了不起的人。我們永遠不會忘記，尼古拉斯．溫頓爵士拯救如此多兒童逃離大屠殺的人道主義光輝。」

「我們永遠不會忘記，尼古拉斯·溫頓爵士拯救如此多兒童逃離大屠殺的人道主義光輝。」英國前首相卡麥倫說。（MICHAL CIZEK/AFP/Getty Images）

尼古拉斯．溫頓是德國猶太裔的英國第二代移民。1938年，溫頓還只是倫敦一位年輕證券經紀人時，一場旅行澈底改變了他的生活乃至人生，也改變了世界的溫度。

1938年11月9日，「水晶之夜」爆發。水晶之夜被認為是對猶太人有組織屠殺的開始，納粹就此展開大規模猶太屠殺。超過3萬名猶太男性遭到逮捕並被關入集中營，集中營裡的囚犯被非人道對待。在這次事件以後，大約有1萬個孩子被迫離開父母和家庭，多數去了英國；後來只有1千人能再與父母重聚。

那年聖誕節前夕，溫頓本來打算和朋友一起去瑞士度假滑雪。但隨後，溫頓收到來自布拉格友人布雷克（Martin Blake）的一封信，邀請他到捷克斯洛伐克首都布拉格，信上寫著，「我有一項任務需要你的幫助，不用帶滑雪板了。」

在布拉格，溫頓目睹了納粹德國戰爭的暴行，也看到了大批難民的困苦生活，這些都是在英國的他所不知道的。他也發現，朋友此行的真正目的是要幫助猶太人逃離捷克。

就這樣，溫頓也開始投入到營救工作中，並在布拉格一家飯店成立辦公室，專門負責救助猶太兒童。很多猶太父母自知難逃厄運，開始想方設法將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，在得知有位英國年輕人正在做一件天大的善事後，每天都有猶太父母帶著孩子來到他住的飯店求助，請求溫頓能把孩子送離這個危險的地方。

溫頓馬不停蹄的接待前來求助的猶太家長們，並且不斷遊說西歐各國政府接收這些孩子。然而，最後只有英國政府同意向猶太難民開放邊境，但只允許無成人陪伴的17歲以下兒童進入，他們也要求：溫頓必須為每個孩子在英國找到願意收養他們的家庭，否則就不能頒發簽證。

於是，溫頓開始在英國登報尋找願意收養這些孩子的家庭，並一一確認。同時，他除了要應付英、捷兩國官方的繁雜手續，還要聯繫寄養家庭、運輸渠道並籌募資金。考慮到時機稍縱即逝，溫頓甚至大膽偽造了一大批入境許可。

為了讓偽造的入境許可派上用場，溫頓當年還與惡名昭著的「蓋世太保」頭目接觸，並支付了巨額的賄賂金。

從3月到8月，先後8列火車載著669名猶太兒童逃離了納粹的煉獄，在英國開始了新的生活。讓溫頓抱憾終生的是，第9列火車沒能躲過德國的閃電戰。

1939年9月1日清晨，德軍入侵波蘭，原定於當天出發的列車在邊境被截下，直接改道去了索比堡集中營的毒氣室。那一天，250個家庭等候在利物浦大道上，結果等到的卻只有失望。

幾十年後，當溫頓看著被他拯救過的孩童名單時，臉上並非欣喜，而是滿滿的遺憾，遺憾自己沒能救下更多性命。溫頓喃喃地說，「如果早一天出發就好了」。

1948年，溫頓與妻子定居於英國東南部的梅登黑德，繼續做他的證券經紀人。他從未與妻子以及3個孩子提及二戰的事，直到妻子某天整理閣樓時，才發現溫頓當年的筆記本，以及完整救援名單。很快，英國廣播公司BBC知曉了這一消息，而得知當年很多被救的孩子也在尋找自己，溫頓才答應揭開被塵封的陳年往事。

托馬斯·伯曼（Thomas Bermann）是當時被溫頓逃離捷克的孩子之一。（Geoff Caddick/AFP/Getty Images）

1988年2月，BBC一檔節目《That's Life!》邀請到79歲的溫頓坐在臺下，當節目主持人問到現場是否有被溫頓救過的孩子時，溫頓身後突然有20多位男女同時起立，為這位救命恩人鼓掌。溫頓看著當年被送上火車的孩子們，如今已長大成人，忍不住流下淚來。這些人當中有政治家、數學家、遺傳學專家、詩人、電影製片、作家等等。

2003年，英國女王授予溫頓爵士爵位；2014年，捷克總統授予溫頓捷克最高等的白獅勛章。儘管榮譽加身，他仍保持低調內斂。他並不喜歡被稱作「英國的辛德勒」，他不願一遍一遍提及過去。

2009年9月4日，溫頓與當時受其恩惠的孩子們一起在「旋風號」蒸汽火車前相聚。（Peter Macdiarmid/Getty Images）

「有些人天生偉大，有的人做到偉大，有的人被賜予了偉大。」溫頓始終認為自己是第三種人。也許正是這種簡單、不居功的態度，讓溫頓也格外長壽。2015年，7月1日，他在睡夢中告別了這個因為他而更溫暖的世界，享年106歲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