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人的餐桌，兩個人的家

「我覺得人生有幾件事是絕不可炫耀的：一是財富的多寡，二是婚姻的美滿，三是兒女的成就。」

人氣作家蔡穎卿的這段話，我相信能被奉為金句，但如果是一般人這麼說，那可能會測試自己的人際關係，恐怕會被嫌為酸葡萄、見不得別人好，尤其是臉書盛行「散播歡樂、散播愛」的貼文，隨處可見朋友的豪宅名車、兩人放閃、兒女在校或職場的成績單，按讚是最低消，留言說棒棒才是哥倆好。

「人比起其他動物的不同是文化，這個文化裡的文明是互助的情懷。多寡、美滿與成就，沒有一定的標準，如果分享是在希望之下，大家相處的心情會充滿鼓勵；如果表達是一種好勝的炫耀，它便一無所值。」

作家蔡穎卿《兩個人的餐桌，兩個人的家》的這一段自序，我心裡很有共鳴。拜網路社群之賜，分享只在彈指間，有些人也不是存心炫耀，只是喜不自禁，那就看觀賞者的心理素質，或是你們的友情成分。然而，分享時若能注意一下圖文質量，是可以減少給人炫耀的優越感。但愛炫的人，也總是無所不在，尤其是展露珠光寶氣，或是昂頭大嘴講錢錢錢，可就不只是滿身銅臭，那其實是窮得只剩下錢。

「成年以後，我只想得到一個知心的伴侶；希望因為他，我能安全的轉移對原生家庭的信任、體貼與貢獻；也可以同感於生活除了工作能力之外，還可以有純然為了愉快而分享知識之樂；我想找到一個幫助我，讓我覺得自己可以持續的成長、不停的努力的人。」

夫妻之間，性格喜好上都會有差異，生活裡也少不了磨擦，但最重要的是，對於教養孩子及維持家庭安穩的努力，需要有著心口同一的共識與默契。有的夫妻在婚前很少做家事，不會煮飯，婚後自動近庖廚、勤家務、分工也合作。有了孩子，更是全心盡力扮演父母職。這一路上的本錢，是婚姻存摺裡的共同價值和心意。本錢夠，兩人可以一起愉快的不斷成長與生活。

「我們的組合只能算是非常平凡的配搭，因為知道自己的平凡，反而沒有錯過互相尊重的和諧。」

夫妻若是有一方自視較高，恐怕要從婚姻存摺裡花掉一些本錢，來學習互相尊重。特別是原生家境、學歷或職場成就有較大差異的伴侶，平日的相處，更需要細心去呵護對方的自尊。

「布衣菜飯，可樂終身。 一對夫妻的生活也許要先學習真正的同甘，才能在遇到困難時，有默契的齊心共度辛苦。」

夫妻對於「享受」若能有共同的價值觀，尤其是物質享受上如果都能有較低的要求，是比較容易對生活滿足，經濟壓力也會較小，這樣的生活可以是真正的「同甘」。但若是夫妻對物質享受都有較高檔的需求，而經濟條件又許可，那要保佑這樣的王子公主般的幸福童話，可以演到劇終；否則一旦生活有變調，恐怕會驚覺婚姻存摺裡提不到價值觀、信念或毅力來支撐彼此的關係。

「體貼比愛更貴重、更具體。它不像愛只是輕飄飄的一個字⋯⋯體貼可以完成愛，而勤勞是體貼的動力。」

太太和我是典型的雙魚座與魔羯座，我們有些差異是爭到口乾舌燥、天荒地老也無解的大鴻溝，彼此不斷的調適再溝通，溝通再調適，這個看似無底洞，靠著婚姻存摺裡的共同價值和心意，我們看到了填補的痕跡。

衝突發生時，試著暫停處理問題本身，先透過軟性的情感連結，喚起過去的親密與信任，一旦重新連結情感，伴侶能感覺被理解傾聽時，對方才有可能傾聽自己說的話。

「閱讀曾經最有效的幫助我確認，我們夫妻除了手緊握在一起為家庭而同工之外，心靈裡也還有一片天地是留給彼此，在那裡，我們是一起觀照生活、一起成長的。」

太太熱愛閱讀，不論是生活所需或是單純喜好，博覽群書的太太活像一本大百科，隨時隨地可以引經據典、侃侃而談，飽滿的知識也為我們的生活解決不少難題或增加樂趣。近來我也受其影響，開始重享閱讀的樂趣，為我們的生活儲存更多的精神糧食。

我們造訪朋友家，眼光總是梭巡櫃裡的書和牆上的畫，並聊聊這些書畫，有想看的書會跟朋友借閱，書往往也是朋友和我們之間的感情線，為我們的友誼刻下更有知性的厚度。兩個月前，我們也找了好友共辦讀書會，一起培養閱讀討論的共同興趣。

「從兩個人開始，再回到兩個人的生活，如果以線條相連，畫起來就是一個圓……這是朝向完整的一個過程，它有時辛苦，有時甜蜜，但所有的心意與努力，都可以用來填補這個圈，用來踏實這個圓。」

兩人婚姻不是一個人索取，一個人給予，也不適合比較或衡量誰的付出較多。有些夫妻年輕時為了家庭各自打拚，甚至也有偽單親，退休後變得陌生到不會一起生活。這樣的婚姻存摺，也許存滿了財產與名位，但不如多存一些健康與共同的興趣。

書中有一段夫妻對話，相問下輩子是否還願意結成連理？當年讓太太輕點頭，現在一問，雙方都是猛搖頭。但下輩子還早，這輩子還是用心先過好。

人過中年，對生活或人生需要有不同的見識和心境，對事淡泊些，對伴侶包容些。孩子陪伴我們的時間越來越少，重回兩人的生活、適應兩人的世界，我們開始了彩排，人生不能重來，但願夫妻牽手一起走的路會一直都在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