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輕人驟逝 急診醫師「先看臉書」再通知父母

老、病、死是人生常態。但很多人年紀輕輕，卻猝然殞命，或許是因為意外事故，或許因為陷入危險，或許因為承受不了生活的重壓而自己選擇絕路。「白髮人送黑髮人」的痛苦，對家人是最為殘忍的。

而對於那些搶救過年輕死者的急救醫生，要將噩耗告訴他們的父母，也是一種沉重的心理包袱。作為見證這些父母悲慟的第一人，醫生們面上不得不保持專業人士的冷靜，心裡可能早已思緒翻騰。

上個月13日，美國急救醫生普羅費塔（Louis M. Profeta）在領英（Linkedin）上，給所有自己沒能救回的年輕人，寫了一封公開信。信中透露，自己面對這些年輕人的死亡，總是先找到他們的臉書，再向他們的父母通報死訊。在信中，他對努力施救過的孩子們誠懇表示，自己有義務「了解你們一點點」。

他在信中寫道：

把你的死訊告訴你父母之前，我決定先看一看你的臉書。

或許，這可以讓我保持人性的一面。你知道，我馬上就要改變你爸爸媽媽的人生。五分鐘之後，他們就將永遠不再是原來的他們，他們將永遠不會再開心。

眼下，說實在的，你變成了一具屍體，就像一麻袋溼了的報紙。我們一直給你做心臟按壓、把各種管子和針頭黏在你身上，想盡辦法把你救回來。如今你一動不動，沒有生命，無法告訴我你曾經的夢想與志向。在走進房間告訴你家人這個噩耗之前，了解你一點點，是我對他們的義務。

因為眼下……你對自己做的事，以及你帶給家人的傷害，都讓我對你憤怒。

我對你一無所知。但我應該窺探一下你曾經生活的世界，這是我對你母親的責任。

在悲劇發生的前一刻，或許你忙著發短信，沒注意看路；或許你喝醉了酒，本該叫一輛Uber載你回家。或許你第一次吸了海洛因、贊安諾、古柯鹼，在校園派對上嘗了點冰毒，或是注射了氫可酮。

或許你只是騎自行車的時候沒戴頭盔，或許你沒聽父母的勸告——他們希望你不要和那個「朋友」出去，囑咐你過十字路口的時候要小心。或許，你自行放棄了你的人生。

又或許你只是該走了。但更可能的情況是……你的時辰還沒到。

於是我翻看了你駕照上褪色的照片，點開手機，滑到臉書，搜尋你的名字。我們可能還有共同好友，畢竟我認識很多人呢。

我看到你戴著同一條項鍊、同一副耳環，它們如今靜靜地躺在取樣杯裡；同一頂棒球帽，或同一件夾克，內襯浸著血，剛剛被手術剪刀剪開，從你身底下拉出來。你去聽U2音樂會時穿的好像就是這件，聽說那次演出很棒。

我看到了你的笑容——那是你本應該擁有的，看到了你的眼睛透著生機時的美麗顏色，看到了你在沙灘上度過的時光、吹熄生日蠟燭的那一刻、你在祖母家過的聖誕節。哦，你竟然也養了一隻馬爾濟斯犬。

我看到了，看到你和爸媽在大學門牌前合影。

很好，如今我再進病房，我可以很確定地認出他們來了。這給了我一個方便，可以少問一個問題了。

你是幸運的，你不用看到這些。你爸爸聲嘶力竭地一遍遍呼喊著你的名字，你媽媽用力揪著自己的頭髮，蜷縮在地上，雙手捂著頭，好像在一場看不見的風暴中努力保護著自己。

在告訴他們你的死訊之前，我會先看一看你的臉書，因為這會提醒我，我說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，是他們所愛的一個人——這會讓我頭腦中的那個聲音平靜下來，那聲音在向你大吼：「你個混蛋！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他們——對你應該去愛的人做這種事！」

這封感人至深的信在領英平臺獲得五千多個讚。很多網友表示，醫生傳達的訊息振聾發聵，也令人鼻酸。

有網友留言道：

「很殘酷，但需要讓人聽到（醫生的心聲）。」

「說到了我年輕時做過的蠢事。」

「對於想擺脫心理疾病、覺得死了也不錯的我來說，這真是一記重錘，力道很重。」

「強有力的訊息，值得被分享、再分享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