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法國家庭過聖誕節 禮為重忘不得

那一年，我興高采烈地提前一個月為家人精心準備好了一份份的禮物，並用一個大大的行李袋裝好，準備去公公婆婆家過節時帶上。聖誕節的前一天，我們已經到了婆婆家，當我和先生在婆家正忙乎準備聖誕晚餐的時候，才突然發現我居然把那個最重要的、裝滿禮物的大袋子給忘在家了……這就是那個讓我在法國過得最難忘的一個聖誕節。

跟法國人一起生活，有個好處是不必跟公公婆婆住在一起。我和先生有100%的自由空間去組建自己的小家庭。一年中，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回婆家團聚，而聖誕節是最重要的一次。

認識先生的時候，我們才20出頭。我是「保守派」類型，70後的先生雖風華正茂，思想卻很成熟。他深知要與一位中國女孩建立真正的愛情，那就得名正言順，所以我們並沒有經歷長跑式的戀愛，而是很快就結婚了。

初到法國的時候，對於在中國農村長大的我來說，一切都太新鮮了。平常的日子裡逛法國商店，無論是在大城市，還是在鄉下小鎮，每次推開商店門，自己心裡總會「哇」一聲，難怪人人都說法國人浪漫，因為店內上上下下的裝飾是那麼細緻而精美。到了聖誕節，大小商店的櫥窗就更不用說了，就算我不買東西，也會待在櫥窗前細品一會兒才捨得離開。

第一年的聖誕節，正趕上我生完兒子，還在坐月子。本來預產期是12月25日，但兒子沒有安分地在我肚子裡等，提前2個星期就出來了。自此，每逢聖誕節，他都享有了一次收到兩份禮物的待遇，因為他的爺爺和奶奶會在聖誕節時還要送他一份生日禮物。

兒子出生時我26歲。初為人母，我愛上了打毛衣，婆婆就把她年輕時用過的毛衣針都送給了我。我小時候，母親也曾教過我打毛衣，但家裡的毛衣針只有一個尺寸，還是竹子做的。婆婆的毛衣針卻是金屬的，有一大把，可按所用毛線的粗細選擇針號。學打毛衣也不難，法國的毛線店配有各種各樣的教科書，當時我的法語雖然還是幼稚園的水準，但看著圖解也能弄懂。

在為兒子織過小襪子、小帽子和毛衣後，第二年，我早早就盤算好了：過聖誕節時為婆婆織一條圍巾，為小姑子織一頂帽子，為先生表弟的女兒織一件小毛衣……在和先生商量好禮物單後，我滿懷歡喜地忙乎了一個月，終於在出發去公公婆婆家過聖誕前都趕製好了，然後每件都用漂亮的禮物紙包裝好，心裡美滋滋地想像著家人們拆開禮物時的驚喜情景。

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在出發的那一天，仍不習慣於張羅旅途的我，卻把最重要的禮物袋忘了放進車裡。

「什麼，禮物你沒帶上？」這是我和先生結婚後，第一次看到他那麼緊張的神情，我把頭低得像個犯錯的小孩，聲音小得似乎只有我自己才能聽得見地說：「那怎麼辦？」

沒想到先生果斷地回答：「妳自己回去拿！」天呀，從婆家回到我們住的地方有三、四百公里遠，我又不會開車，而第二天就要送聖誕禮物了，怎麼可能？「妳可以坐火車啊。」先生建議。

於是，先生開車把我送到火車站，買好了當天往返的火車票，我踏上回家取禮物的旅途。坐在火車裡，我一開始感到有點害怕，那是我到法國後第一次一個人坐火車，可謂人生路不熟，擔心自己會迷路。二來也感到委屈，怎麼法國人處理事情這麼狠心。坐下來後，環顧四周，暖呼呼的火車廂裡，一張張白皮膚、藍眼睛的面孔，神色安然，都在靜靜地看書，或者細聲交談，融洽的氣氛消去了我的顧慮。

順利到家提上裝有禮物的行李袋後，我急忙趕往火車站。2個多小時後，先生準時在月台接我來了，他高興地接過我手上重重的行李袋說：「這樣下次妳就不會忘記了。」

那次聖誕夜的晚餐特別豐盛。天亮後，聖誕樹下擺滿了禮物。家人們紛紛拆開自己的禮物，既驚喜又感動，一個個過來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，我受寵若驚，原來的委屈頓時煙消雲散，自那以後，十幾年的聖誕節裡，我再也沒有忘記過把禮物袋裝進後車廂了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