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沉有大略 用兵如有神——成吉思汗的王者之路（下）

歷史的天空迴盪著一首波瀾壯闊的史歌，既有金戈鐵馬一路西征的動人心魄，又有娓娓道來的花絮和插曲。這部宏偉樂章，由成吉思汗「有度量，能容眾，敬天地，重信義」的德行交織譜成，詠頌著蒙古王「深沉有大略，用兵如有神」的凱歌。（接上期）

戰將「飲露騎風」的忠勇

鐵木真和孛兒帖結婚後，按照蒙古人的習俗，要向父親贈送珍貴的禮物。鐵木真父親也速該早逝，只有結義兄弟脫斡鄰勒君主健在，只是時日久遠，不知君主是否認他這個義子。鐵木真帶上他的兩個弟弟合撒兒和別勒古台，向克列亦惕部（遼、金時代蒙古高原的突厥部族）急馳而去。

鐵木真對脫斡鄰勒君主說：「昔日，您和我的父親結為安答（結義兄弟），如今您就像我的父親一樣。」說著鐵木真拿出珍貴的黑貂皮襖獻給君主。君主見鐵木真言談舉止誠和寬厚，非常穩重，心裡高興接納這個義子，當即保證一定會幫助鐵木真重振也速該建起的王國。

君主莊重地立下契約：「離開你的屬民，我會為你招納回來；分散而居的牧民，我會為你召集起來。我會使你的屬民緊附於你，不離不散。」通過契約，克列亦惕部君主確定了做安答之子的保護人，鐵木真也正式承認自己受到君主的保護，成為君主的附屬。

直到西元1203年，克列亦惕部都根據君主立下的誓約支持著鐵木真，使得後來的成吉思汗戰勝了蒙古的眾多部落，勢如中天。而鐵木真對君主的忠誠尊敬，也幫助脫斡鄰勒擊碎了各種叛亂和入侵。

鐵木真知恩圖報、體恤下屬，始終遵循著守信守義的古樸風俗，氏族、部落、大小王國紛紛臣服於他，《元史》載：「泰赤烏諸部多苦其主非法，見帝寬仁，時賜人以裘馬，心悅之。」成吉思汗寬仁的王風安撫著征伐的無情帶給人心的苦痛。

鐵木真最忌背信棄主，這一原則也成為草原各部的共識，很多人都很放心地把孩子交給他。其中一位名叫札兒赤兀歹的老人背著打鐵用的風箱，帶著自己的兒子者勒蔑從不兒罕合勒敦地區來找鐵木真。

老人說：「你出生的時候，我就在你父親身邊，當著你父親的面，贈送給新生的你一件貂皮襁褓，並把我的兒子也送給你做奴僕。那時我的孩子年幼，所以帶他回家撫養。現在他已經長大了，我把他帶來交給你，可以為你備馬、開門。」

者勒蔑自幼侍從鐵木真，曾多次營救他於危難，因此深受器重，鐵木真稱讚他是「有福慶的伴當」。在泰赤烏大戰中，鐵木真頸部中箭，血流不止，卻堅持奮戰。由於失血過多，精疲力盡的鐵木真，一回到營中就昏厥過去。者勒蔑親口吮出敗血，一直忙到深夜，鐵木真才醒來，想要喝水。

者勒蔑一聽成吉思汗口渴，於是急忙脫下帽、靴和衣服，只穿一條短褲，鎮定自若地前往敵營，在泰赤烏人的車輛中翻找馬奶，不過只找到一桶凝乳，趕緊背回來。天祐大汗，所以敵軍都沒有發現者勒蔑的行蹤。回到營中，者勒蔑將凝乳加水稀釋勻調後，親手餵給鐵木真。

鐵木真喝了幾口乳，心目漸明，於是坐了起來，見者勒蔑赤身在旁，於是詢問緣故。者勒蔑便如實相告吸瘀血、潛入敵營尋找凝乳等事。鐵木真說：「你為何赤身前去？」者勒蔑說：「我赤身前去，如果被擒，我就說本來想叛逃，後被人發現，扒了衣服準備殺我，我趁機逃脫了。他們一定會相信我，還會給我衣服，我就可以盜馬而回。我這樣做是為了儘快解除大汗的乾渴。」

史傳稱讚者勒蔑「飲露騎風」、是蒙古帝國的十大功臣之一。

成吉思汗和棄兒的傳奇

聆聽歷史的回聲，清晰的輪廓逐漸躍入眼簾，對於敦睦仁厚的成吉思汗，武功征伐是他剪除天下險惡的利器，而敬天容眾則是他一統天下的君子之度。

這位「敬天地，重信義」的蒙古王，在征討割據亂世的過程中，以「不殺為先」，武力為後，「布德化，寬征徭」為輔，他贊同「殺人得地，何益於國」的諫訓，心悅忠孝之人，得以在草野開創奇勳偉績。

在一統天下的征途中，也傳頌著蒙古王善待棄兒的傳奇故事。

成吉思汗在征服塔塔兒部後，帶著眾將巡視該部營地，這時一個穿著貂皮肚兜的小孩不知從何處跑了出來，一把抱著他的腿說：「我要額吉（額吉即母親）。」成吉思汗見他幼小可愛頭角崢嶸，於是抱起他：「走，我帶你去找額吉。」於是就把這個戰爭的棄兒帶了回來，交給自己的母親訶額侖夫人收養。

夫人說：「此兒許是有根基人之後裔也，可成為吾家中人焉！」夫人給小孩起名失吉忽禿忽，收為養子，待他視若己出。

成吉思汗統一蒙古分封功臣時，據說忽禿忽還不滿十八歲。他見大汗表彰每個功臣的功績，於是性急地說：「我立功難道少嗎？我還在搖車裡時，就已經在你的高閾下生活。我從來都是一心為你效力，毫無異志。從小就躺在你的身邊，你待我也如親弟。今天，你會如何表示對你弟弟的愛佑？」

成吉思汗心胸豁達，聞言隨即說：「在此成就大業之際，你就作為朕的耳目視聽，可清點戶籍、分遣眾人。」並命令他擔任最高斷事官一職，位於百官之上。

忽禿忽向來斷案公正、依憑事實，不以恐嚇獲取口供，也告誡犯人勿因害怕隨便招供。他的斷案方式，不僅深得成吉思汗的讚許，也為蒙古斷事官判決案件奠定了原則和基礎。忽禿忽的斷事決定被收入「青冊」（判案彙編）。成吉思汗特別下旨要這些青冊「傳至子子孫孫」。

西元1221年夏，忽禿忽奉命率領三萬軍隊征服哥疾寧、可不里（今阿富汗加茲尼、喀布爾）等地。忽禿忽率軍追襲滅里汗，激戰二日，由於指揮失當大敗而歸，損失慘重。倖免回到大營，成吉思汗沒有苛言深責，只是說以前打仗從來沒有受過挫折，這次戰敗以後你會更謹慎、更有作戰方略。

蒙古王善待棄兒的故事，流傳至今，已成傳奇。

勇士守誓 大汗容恕

成吉思汗的寬厚，不計前嫌的容恕，撐起每個勇士的膽魄，送他們勇往馳騁。其中一個勇士，叫只兒豁阿歹。這個泰赤烏部的年輕人，在闊亦田之戰中不敵成吉思汗的大軍，節節敗退，悄悄躲在靜寂之處以免襲擊。只是，不巧偏偏被人發現，成吉思汗的部下立刻圍攻。年輕人情急之下，開弓引箭，一箭就射中了成吉思汗的戰馬，轉身策馬飛逃而去。　　

彈盡糧絕的年輕人，走投無路之時，隨著行人一起投奔成吉思汗。大汗打量了一下年輕人，問：「闊亦田之戰結束後，飛來一箭，射傷我的戰馬，是何人也？」只兒豁阿歹沒有隱諱地說：「是我射的。如果大汗施以懲罰賜我死罪，敢請埋在一掌之地。如果大汗赦免於我，我願效命衝鋒陷陣，橫斷黑水，粉碎黑石！」　　

成吉思汗豁達地說：「凡是戰敗投降的人，都會隱諱過往殺敵之事。而此子，竟直言相告，毫不隱匿所殺之敵，真的很有勇士之氣。他可以做我的義士。你原名叫只兒豁阿歹，為紀念你傷我戰馬一箭，為你改名哲別（箭鏃之意）。哲別，你以後可以近隨我前行！」　　

成吉思汗的用人不疑，激勵了哲別的勇猛，成就了又一名戰將。哲別遠征為成吉思汗擊敗了波斯人、格魯吉亞人和俄羅斯人，曾一度將戰馬引至烏克蘭境內的馬里烏波里。

蒙古王成吉思汗，以立誓示現生命之壯闊，又以踐收獲榮耀功勳。在一代戰將心中，立誓守約如同一切成就的基石，為其樹起一座高大的豐碑，永鎮青史，百世流芳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