難熬最痛都走過 莊雅菁活出獨特人生(下)

莊雅菁左手戴著「吉他手」學彈吉他。(原水文化提供)
莊雅菁左手戴著「吉他手」學彈吉他。(原水文化提供)

文/記者徐翠玲

車禍燒傷後,莊雅菁坐了近5年輪椅,在18歲那年,她穿上義肢,再次站起來剎那,她有一種重生的感覺,「突然覺得人很渺小,頓悟人生是過自己的,不是為別人而活」。原本那塵封已久的心靈也跟著敞開,轉念真正接納周遭的人。雖然穿戴義肢拿拐杖走路比較輕鬆、安全,但莊雅菁不想養成倚賴習慣,第四個月就擺脫拐杖。

堅持想做就做 不受身障侷限

莊雅菁4年多沒走路,重新開始練習走路時,她的大腿沒有力氣,而且當時燒傷的皮膚一直萎縮,而骨頭一直長,「感覺皮膚要被撐破」,義肢只能穿5~10分鐘,就必須拆掉坐輪椅休息。儘管復健過程中,她走得很喘、很痛,但她告訴自己要忍耐。

她是個有運動細胞的人,在車禍之前,跑步、打球樣樣行,都可以當代表。穿上義肢第三個月,莊雅菁就到溪頭「爬山」,接受層層斜坡挑戰。雖然很多人認為,她只有一隻手,爬山很危險。然而,她告訴自己,想做就做,有沒有心非常重要,「當你一直侷限在只有一隻手時,就什麼事情都不能做。」莊雅菁現在穿著義肢演講,站1、2小時都沒問題。

莊雅菁的義肢,左腳是卡榫式,穿戴時必須對準,右腳則是吸附式,很容易穿戴。(原水文化提供)莊雅菁的義肢,左腳是卡榫式,穿戴時必須對準,右腳則是吸附式,很容易穿戴。(原水文化提供)

復健結合興趣 治好僵硬右手

在火燒車中,莊雅菁唯一倖存的右手也被燒傷,離開陽光基金會時,手指非常僵硬,甚至完全彎不起來。剛開始做拼豆,既要練習怎麼拿夾子才會習慣,又要練習怎麼夾0.5公分大的豆子,訓練靈巧度對她來說非常難。但也可能因為夾豆子的關係,有一天她突然發現手指竟然可以彎曲!「復健因為很痛不想做,可是轉移到興趣時,手竟然好了,做拼豆算是我的一種復健。」

「拼豆要先把塑膠豆子排在透明板上拼出圖案,非常簡單,只是差別在速度多快。」莊雅菁說,拼好後放上助燙紙,燙的時候左手要壓著助燙紙固定,早期她常常不小心燙到左手,有時她必須施力壓那張紙,壓到左手痛、發炎、受傷,但這是她的工作,「工作沒有一樣是輕鬆的吧?想要得到什麼,就要付出什麼代價。」

莊雅菁表示,拼豆真正的技巧在於最後的整燙技術,用熨斗把一顆顆圓圓的豆子燙到黏在一起,大小、厚度一致,燙的時候下的功夫,關係到作品的耐用度,若燙不好,作品很容易斷裂。而她的作品,顧客買後2年再回流,並誇她的作品品質太優了。

在燙壓拼豆作品前,莊雅菁會確認是不是一個豆子一個坑。(原水文化提供)在燙壓拼豆作品前,莊雅菁會確認是不是一個豆子一個坑。(原水文化提供)

燒傷皮肉痛 仍不及心靈折磨

車禍大火造成莊雅菁下巴和脖子黏在一起,透過8次手術才恢復正常。復健時,必須把肉與肉沾黏部分拉開,拉扯的感覺非常痛,令她掙扎想逃,可是沒有雙腳沒辦法逃,只能在床上「任人宰割」。在陽光基金會環境下,每天必須照行程走,即使不想做,人家也是推著她去做。那時她年紀還小,叔叔、阿姨會買一些好吃的哄她,要她乖乖復健。

莊雅菁原本駝背非常嚴重,有一天照鏡子時,發現自己背部拱得很厲害,「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」,她要的是正常挺胸的人生。從那時開始,她盡可能不坐輪椅,坐在沒有靠背的椅凳上,時時刻刻叮嚀自己要抬頭挺胸,疼痛就忍耐,大概半年就好轉了。

莊雅菁認為,最難熬的是心靈折磨,雖然換藥、復健非常痛,可是心靈折磨更難受。「皮肉痛有一天會過去,傷口再惡化就打針吃藥,心靈折磨卻完全沒藥醫。」車禍以前她幾乎不會哭;車禍之後,因為想了結自己的生命,可是那時沒有雙腳做不到,只能坐在輪椅上,哪裡都不能去,哭是她當下唯一能做的事。所以她每天不斷地把自己的情緒吶喊、哭喊出來,在哭當中,她得到非常棒的釋放,當她難過的時候她就哭。「大概哭了4、5年才走出來。」

她表示,她發覺出門時,人家會有異樣眼光,甚至嘲笑,尤其是小朋友很天真地說「怎麼長得這麼奇怪」、「妳是妖怪」等,讓她非常受傷。車禍後1、2年就去擺攤,她是為了賺錢才出去,那時還做不到打開心胸或坦然跟人互動,她很少開口回答問題,還曾被誤以為是啞巴。就算直到現在她還是會感受到不友善眼光,但「不管多紅的藝人也會有不喜歡她的人」,就看用什麼心態面對。

莊雅菁穿上義肢沒多久就去溪頭爬山,同行的有牧師洪真哲夫婦(左1、2)及媽媽。(原水文化提供)莊雅菁穿上義肢沒多久就去溪頭爬山,同行的有牧師洪真哲夫婦(左1、2)及媽媽。(原水文化提供)

缺乏安全感 願媽媽陪在身邊

莊雅菁發生車禍時,騎機車載她出遊、她信任的朋友因為擔心酒駕被發現而落跑,沒出手救她。雖然莊雅菁現在生活打理、經營拼豆創作等,已經能夠獨當一面,但莊雅菁說,她內心還是存在陰影,缺乏一份安全感,而且四肢只剩一隻手時,更加沒有安全感。到現在她想做什麼事,還是會希望媽媽陪在身邊。

而莊雅菁的母親馮珮馨表示,這可能需要時間,畢竟莊雅菁從13歲開始,成長那段時間都在醫院度過,隨著她慢慢成長、成熟、夠堅強、夠堅定,未來就有可能獨立。馮珮馨認為,自己罹患癌症,或許就是該放手的時候到了。(全文完)◇

莊雅菁2013年開始演獎,超過1萬人聽過她的故事。(原水文化提供)莊雅菁2013年開始演獎,超過1萬人聽過她的故事。(原水文化提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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