蒐集

有人蒐集便利商店的貼紙，集滿，換一個不知道需不需要的東西。我不蒐集────太費心、太傷神、太做作────在今年以前。不知不覺，當我伸起手指數算，並且對於數字增加開始覺得興奮異常，才驚覺自己已經跳進了某一種旋渦。不得不承認，我也投身其中。

我蒐集，過路陌生人的問候，並他們的故事。

之一


陪哥哥離開內湖的電視台，太長的面試時間讓我們乏力，捷運安頓了身心的疲憊，哥哥握著手拉環，還在叨絮著面試過程中所受的不平。車廂不大，對生活不平之鳴的共鳴倒是不少，每個尋夢的青年都在扭曲的生活裡試圖呼吸。我環視四周，還能笑得出來的，就屬我和一點鐘方向的大叔了。他大概也發現了這個狀況，望向我直直咧嘴走來，開口說了第一句話。

「妳真美！」大叔的直接稍稍驚嚇了我們。

「我看過很多在這座城市裡美麗的女人，但是像這樣有獨特氣質、賢淑之感的女孩，真的還未見過。」他的溢美之辭，讓我著實發窘，哥哥一貫頑皮的捧住我的臉，疑惑的左看右看下了結論：「還好吧！對我來說『妹』跟『妹』是不一樣的。」第一個字四聲，再來才是一聲。四聲的「妹」聲音重，擲地有聲但丟了也不用回頭撿；一聲的「妹」喊起來就是悠長有味，當然要以生命呼之喚之，心心念念。哥哥的哲理還是四聲的妹了解，眼前的大叔似也明白，報以男人豪壯的狂嘯，一時間，三人的笑語就暖了車廂。


大叔是一位導遊，剛結束一段豐富的旅行，還滿有活力的介紹起他的工作與生活。

「從生意場上退下來，我才開始思考自己需要什麼。」

「一直很想從城市中出走，看看世界有多大，不然，叱咤風雲的大老闆是學不會謙卑的。」大叔的聲音是車廂中最鎮定的力量。

他開始介紹前幾日的旅程────嘉義，阿里山。有許多我們不知道的玩法與新景點，他說得賣力，就好似我們是他的另一批團員。

廂內的拉桿化為參天古樹、一株一株，撐起廣袤無盡天藍；一排淺色的座位與其上的旅客是連綿的山峰，無限橫亙。

閉眼，我們在山林前行，有風。

嗶聲猛地將捷運車門打開，將眼喚開，世界在大叔的敘述中旋轉了一圈，大叔的夢想使靈魂堅立，而他的表情才是此地最美的風光。

「這是我的名片，有機會到南部玩記得讓我帶妳去遊覽。」我們共同到站，要說再見。這是我第一次乘坐夢想車廂，而面試後失落的哥哥也被溫暖了有些寒的心。

導遊大叔。我收藏了他的名片，蒐集這一抹有熱度的笑容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