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的臉

有時清晨、有時日正當中、有時黃昏，4歲小男孩每天等待著他最快樂的時光到來，爸爸抱著他一起出門，邊走邊唱歌地散步到台中醫院前三民路口。

爸爸讓小男孩坐在路旁樹蔭下，在十字路口執行交通指揮的任務。他看著爸爸英姿煥發的身影，覺得爸爸好神氣。

那年，1941年爸爸離開家了，出門前跟小男孩約定：「要乖乖喔！等爸爸回來，再去看爸爸交通指揮。」他一直等一直等，早晨等到深夜；一天又一天、一年又一年，年幼等到年老。

小男孩長大了，歷經人生每個階段，來到古稀之年，但是，那個等待爸爸回家的心還沒長大，每天仍然來到樹蔭下，回憶著爸爸交通指揮的情景。

4歲小男孩是我的父親，這是父親一生中和祖父僅有的相處、僅有的回憶，是時代造成的遺憾。而這一個景象，就是父親腦海中祖父的模樣。

清明和父親一起去掃墓，頭髮花白的4歲男孩哭著對祖父年輕的相片說：「爸爸，我好想你！我想再跟你去交通指揮，想再讓你抱在懷裡！」

親愛的祖父，記憶是通往天上的臉書，您收到等著您回來的4歲兒子寄出的思念了嗎？◇